雾然

奈落之底

不远万里

ooc预警。

bgm:Just Breathe 

小说家宰x诗人中也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



那一天,酒吧将要打烊。




酒吧老板为我调了最后一杯酒,近乎透明,却在最后透出一抹靛蓝,酒杯轻轻晃动时沉淀的色泽才向上飘起些,如同一抹轻烟,很快便散去。



我以为我看花了眼,老板只是笑笑,从口袋中抽出只小巧的口琴,缓缓吹出只蓝调,是我熟悉的旋律。



窗外的雨落在冰冷的玻璃,敲出一片跳跃起伏的声响,我曲起手指,轻叩酒杯,乐曲宁静,悠扬,像是浅淡的呼吸,再缓缓的归于沉寂,期间夹杂着低声的吟唱。



【And you came in like a wave】

你的出现如同轻柔的波涛

【Through the same pale grin, i gave】

我给你一个苍白的微笑。




大概是感官已经被麻木,酒没什么味道,只是很清凉,如同冬日初化开的雪,像条冰河从喉咙一路流淌下去,蓝调戛然而止。



“如何?”老板停了动作,语调中透着笑意。



我张口,刚想回答,流淌的凉意却忽的烧灼成烈火,在内里窜起,直冲大脑,把神经搅的乱七八糟。我被这流星一般的火焰砸了个措手不及,沉默了半响,没说出一句话。



老板见状,笑的眼睛都眯起,用力的鼓了鼓掌。



“中原先生临走前为您点了这杯酒与一支蓝调,说想看您被烧成傻子的模样,特意加了胡椒粉一勺,顺便期待您能给那个故事一个结局。”



我没顾上回话,突然想到了中原中也。临走时那杯芥末红酒的大仇得报,他大概正在某个远方城市的酒吧里为此放声大笑,而我只能把头仰起,用力的捏住鼻梁,免得被熏出眼泪也舒缓头痛。



他也不算得逞,我想,因为我把自己喝成了一个丢失了味觉的废物,免疫了混在酒里的胡椒粉。



老板是个相当健谈的人,平日里大概也没寻到听众,此时正说到兴头上,连店也不着急关。



“中原先生第一次喝时表情也精彩的很,两杯酒便喝高了,嘴里念着不连贯的字句,四处翻找也找不到笔,于是沾着酒便写在我那吧台上——就是您面前那块,大约是句,我在倾盆大雨中点燃火焰。”



“这酒有名字吗?”我问道。



灯只剩头顶的一盏,投落下的光昏黄老旧,浮动在周围一片寂静与黑暗,老板的声音忽远忽近,又被夜风吹乱,在酒精带来的眩晕与耳鸣中我只听见被他咬重的两个字——归路。



这夜无星无月,只剩身后一点脆弱的灯光,我漫无目的的走在路上。



酒后劲不大,度数也不算高,夜风一吹我便清醒了许多,走路也不像个摇摇晃晃的醉鬼,难怪是蛞蝓的最爱。中原中也的身高是循着酒量长得,度数最低的酒也能让他大梦一场,清醒时是个诗人,醉后是个无赖,帽子一扣,袖子一卷,不是拆店就是揍人。



某次喝醉后踹了店门,颓然的坐在酒吧的后巷。他把指尖未燃尽的香烟摁灭,似是有些疲倦的半闭上眼睛,向远方渺远的夜空呼出最后一口烟雾,有只瘦小的橘猫蜷缩在他怀中,睡的很沉。



“做个好梦。”他轻声说。



像诉说,又像是自言自语,对那只橘猫,对我,对他自己,对一座熟悉的喧嚣城市,这极大的取悦了我,让我笑的放肆却无声,几条街将我们与繁华相隔,剩下寂静,安宁,在他身边沉着的温柔与颓废,我坐在他的身边,点一支烟,飞溅起的火星像在天边点燃了一颗星,光影汇成淡蓝色,盈满了街巷。



若是去等一个黎明,便会望见远方溢出的一点灯火越过墙,在一片淡色的蓝中像提灯穿越过深海的游鱼。



我想,他是个诗人。



他偏好在喝醉后写诗,指尖沾着酒,像是迷醉,似是疯狂,才华横溢,潇潇洒洒,离开这座城市时点了杯自清甜中烧灼起烈火的酒,名为归路。



我同酒吧的老板讲了故事,从傍晚到深夜,漫长但决不乏味。



而讲这个故事,我总习惯深吸一口气,再慢慢的呼出,灌一大口酒。



我说:“他从桃花下路过时太过绚丽,橘发与夕阳杂糅在一起,我被这绚丽迷了眼,不慎被落下的花枝绊倒,跌了一跤,跌进一条流淌的河。”



我说:“他总想着远行,却怎么也凑不够车票钱,就全写进了书里。”



老板感叹道:“还挺浪漫。”



黑黑小小的蛞蝓当然浪漫不起来,他的浪漫主义是坐在喧闹的酒吧写小雪初降,每次旅行都带上行李和我,而不是只带他爱的诗集。



“他为什么离开呢?”



“不知道。”



我记得我们去看了场话剧,故事是我写的。



台上的演员竭尽全力的诠释着我的一生,他无声的挣扎哭泣,混乱成一团,多么可笑。那回荡的笑声太沉重,太喧闹,经久不散。我被这荒唐喜剧台下的欢喜感染,忍不住笑出了声,欢喜与悲伤就颠倒过来,使我龙骨崩坏。



这喧哗里中原中也在沉默。



“太宰治。”他喊。



我望向他时,目光总是朦胧,深深浅浅的橘色是烧灼着的火焰。



那晚雨下的很大。



雨中有一抹炙热的红,焚烧在我心底,像一条滚烫的星河。他叼着万宝路,在被雨穿透的灰白烟里模糊的轻吻,分开时我想起了浪漫。



自深深处,悲伤杀不死的浪漫。



他喜欢万宝路,因为喜欢那句标语。



Man Always Remember Love Because Of Romance Only。

男人只因浪漫而铭记爱情。



你看,多么温柔的薄情。



“为什么呢?”我问。



“因为所有流芳百世的爱情都以悲剧收尾。”他皱着眉头,似笑非笑的勾起唇角。“所以,去他妈的深情,去他妈的流芳百世。”



人死了去哪里?

不知道。



所以去他妈的世界,所有挚爱抵不过漫长岁月,就让死亡在身后自顾自的追逐奔跑,让一切崩坏成最初的模样。



而我们将永恒。



那晚我邀请他殉情,他捡起枪,神色无比平静的扣动扳机。



冷风推开窗,清澈的蓝混着惨白的月光,他站在那里,多么冷静,多么孤独。那一刻,我便知,这世间没什么可以牵绊住他了,悲伤不能,欢喜不能。



我笑了起来,胃部的疼痛像是把五脏六腑都杂糅在一起,像是谢幕一般弯下腰,我这痛苦万分的酒鬼倒在书稿里,殉情未遂的诗人像个冷静的疯子,流失了温度。



这一幕太荒唐,我从一地凌乱书稿里拎出倾倒的酒杯举起。



“至浪漫主义。”



相遇与分离在脑中重复过千万次,我浸泡在苍白的老月光,穿越过城市每一个幽暗的角落,被悲伤拖住脚步,被欢喜压弯了腰,直至天边渐白。



黎明太炙热,使我眼中酸涩。



我将钱交给了织田作,请他给中也帮忙买一张最远的车票。



“为什么?”



“你还记得那只鸟吗?”我问。



“那个冬季,我在院子里捡到一只翅膀受伤的鸟,我请人治好了它的伤,剪掉了它用来飞行的羽翼,后来它死了。”



它活过最冷的岁月,却死在了温暖的春。



“我不能两次杀死一只本应自由的鸟。”



我在半真半假的故事里袒露真心,说不出的话就淹没在酒里。



酒吧的老板将手中正擦拭的玻璃杯抛起,笑着说:“突然想起曾经喜欢过的人,为他跳过河。怎么说呢?有种……坠入爱河的感觉吧。”



玻璃杯壁倒影出斑斓的色彩,酒吧内的喧闹在酒杯下落时上升,漂浮,而我们之间正需要着短暂的沉默。玻璃杯再落回老板手中,他眉宇间带点温柔,不明显,我也就突然大笑起来。



“坠入爱河,是个好想法。”



“有杯酒绝对适合您,只是中原先生便无福享受啦,他喝过一次,然后踹了我的店门。”



老板无奈的摊了摊手,颇为心疼的看了眼自己那因中原中也而命运多舛的木门,似乎凑近了还能看见一个脚印,凹陷下去一块。



那杯酒杯壁抹了盐粒,杯底沉淀着橘红,辛辣而火热,把神经焚烧成灰烬,酒精将理智拖拽进深渊,再流淌出绵延的温热,像是坠入海底。



“落日的色泽,自创的,我用它来怀念一段过往。”这话像是自我调侃,又带着点自豪的意味,“名为爱河。”



我感叹道:“是杯好酒。”



“不过不提供给独自一人的客人。”老板眨了眨眼睛,压低了声音说:“这条爱河还是一起坠进去吧。”



这夜适合烟酒,适合沉默。



我走在已经沉睡的老旧城市,天空降下小雪,有人在小提琴的琴弦上滑出轻柔的咏叹。



他在街头演奏,我便停下脚步,叼着一根香烟,灰白的烟雾向上消失在一片白茫,雪就纷纷扬扬的飘落下,音符跳动直至远方,夹杂着轻轻浅浅的哼唱。



偶尔有行人路过,落下一串轻灵无比的笑声,他们似乎是欢喜着的,连唇角都勾起,可我却听到了哭泣,低声的,颤抖的,似乎就是那被压低了的笑。



我是随时可以死去的新鲜腐朽,在春日身染顽疾,此时已小雪初降。



欢喜就是我的顽疾。



我走在路上,思考着归路的方向,不是前方的一片黑暗,不是后方打烊的酒馆,我的神经泡在酒精里,世界就倾倒过来,长夜下沉,星河浮起,缓缓出现了一抹澄澈的蓝。



我把一封信握在手里,折返回去,用一盒香烟换取了一支乐曲,小提琴滑出悠扬的旋律。



【I'm stuck 】

我被困住

【Out astray】

迷路

【And you came in like a wave】

你的出现如同轻柔的波涛

【Through the same paled grin, i gave】

我给你一个苍白的微笑。


【Come all the way】

不远万里。




黎明投落下的是仿佛星辰一般的柔光,墨迹晕开,模糊了字迹。



中原中也在信的末尾写:



“山河间有一条归路,我们却用来相遇,不远万里。”



在这一片混乱中我似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,停下脚步,又被路过的长风吹乱。



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唔,限流了,重发下。


系列前文走:【山河归路 】

乱七八糟的写。

对了,情人节快乐@星釉 

评论(15)

热度(251)

  1. 共19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